“我们需要人形机器人才能到达AGI”。布雷特·阿德科克近日在对话中谈到。

今年2月，成立仅21个月的人形机器人初创公司Figure AI就获得了来自英伟达、微软、OpenAI、英特尔等科技公司共计6.75亿美元的投资。人形机器人的火热也将Figure AI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Brett Adcock（布雷特·阿德科克，以下简称“布雷特”）带到了大众面前。1986年出生的布雷特，已经创办过2家公司了，第一家软件公司Vettery已被收购，第二家做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机的公司Archer Aviation也已成功上市，Figure AI是他第三次创业。

近日，布雷特与美国投资人莎拉·郭（Sarah Guo）进行了对话，谈到了他为什么要进入人形机器人领域以及为什么执着于将机器人设计成人类形态。在对话中，布雷特认为目前的世界是围绕人类活动建造的，所有的一切标准都适配人类的生理条件，所以机器人做成人类形态是最理想的。他还分析称现在是入局人形机器人的最佳时机，先进的电池电机技术和人工智能的支持，让他在短短1年时间里就推出了人形机器人，未来他相信这里会有更广阔的市场。

最后，布雷特提到了与OpenAI的合作，他指出OpenAI给了他们很多帮助，还为他们的人形机器人设计了专门的训练大模型。布雷特认为人形机器人会成为实现AGI的驱动器，在实现AGI之前有必要研究清楚人形机器人，它对实现AGI会产生重要影响。


精彩观点如下：

1.人形机器人意味着它拥有人类形态的腿、手臂、手，可以做和人类一样的工作，有效解决未来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在仓储和物流方面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2.我们选择做人形机器人是因为目前的世界是围绕人类活动建造的，所有的一切标准都适配人类的生理条件。

3.我认为现在是做人形机器人的好时机，要放到5年前，我是不会选择在这个领域创业的。

4.本质上我们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组建一支优秀的团队，打造一款伟大的产品，然后努力把产品推向市场，真正获得人们的喜爱。

5.我希望家用人形机器人能做更多体力劳动，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它帮我洗衣服，给我做饭，顺便清理一下孩子丢得到处都是的玩具。

6.我们需要人形机器人才能到达AGI，而且需要在实现AGI之前彻底掌控人形机器人。


以下为对话全文（有删改）：

01

为什么机器人要做成人类形状

主持人：最近你的人形机器人公司Figure AI获得了将近7亿美元的投资，在这之前，你还做过软件公司和飞行器公司，可以谈谈你的创业思路吗？为什么会从软件领域跨到飞行器领域，现在又来到了人形机器人领域？

布雷特：我在伊利诺伊州的一个农场里长大，从小就开始接触代码和软件，并对编写软件很感兴趣。所以我的第一次创业自然而然选择了做软件。后来，我对硬件的兴趣逐渐超越了软件，于是在2017年卖掉了软件公司，拿着钱创办了Archer Aviation（做低空飞行器的公司）。因为那时候我热衷于解决城市交通问题，在我看来，世界上过半的人口都生活在城市，这使得城市的交通情况不断恶化，拥堵和意外时常发生，而且我认为除了火箭，未来所有的运输工具都会实现电动化，于是我们选择了低空飞行这个领域，设计研发低空飞行器。

主持人：Archer Aviation现在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了，那你又为何选择创办一家人形机器人公司？

布雷特：人形机器人意味着它拥有人类形态的腿、手臂、手，可以做和人类一样的工作，有效解决未来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在仓储和物流方面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如果我们能让人形机器人可以去做真正的工作，那将会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生产力肯定会进一步提升。而且我认为人形机器人肯定会对AGI（通用人工智能）产生重要影响。我意识到这是多么重要的任务，所以我离开原先的公司，在这里尝试做商业化的人形机器人，我们正在尝试将它们推向市场，未来还要建立一个人形机器人舰队，构建一个专门的人工智能系统来训练这些机器人，使其理解如何做真正有用的工作。

主持人：为什么一定要做双足的人形机器人呢？很多研究机器人的工程师都认为双足机器人并不是很稳定，反而做专业机器人会更强，比如拥有10条手臂肯定强于两条手臂。

布雷特：我们选择做人形机器人是因为目前的世界是围绕人类活动建造的，所有的一切标准都适配人类的生理条件。如果我们选择制作10英尺（约3米）高、有三头六臂的机器人，力量肯定会更强，但其使用的场景肯定小很多，甚至只能用于特定活动。而人形机器人由于其与人类相似的构造，更容易发展成通用型工具。而且由于与人类外观相似，更容易被人们接受，愿意与其产生互动，可以一起去喝咖啡、散步、处理工作。而且人形机器人更好制作通用接口，就像目前我们使用的鼠标和键盘一样，全球统一，所以我们认为人形机器人是最理想的形态。

而如果研发特殊机器人，成本可能会更高，因为不同的机器人需要不同团队研发，后期的商业化也需要特定团队来操作，所以研发一款特殊机器人需要筹集的资金反而更多。

主持人：那你认为现在是进入人形机器人领域的好时机吗？

布雷特：当然，我们正在证明这个问题。公司已经成立1年多了，可以看到我们推出的人形机器人已经可以做非常有用的事情了。我们公司有两套运营方案，第一是为企业提供更多工业解决方案，例如企业劳动力、供应链物流等方面，我们的机器人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降低生产成本。第二是让我们的人形机器人加速进入家庭应用场景。这是一个很有前景的市场，在家庭中，有很多琐碎家务没办法量化，也不像工业机器人那样程序鲜明，其实更需要人形机器人帮忙。

目前为止，我们的机器人已经做了一些演示，在工业解决方案方面，所有双足机器人可以实现自主移动物体。在家用机器人方面，我们正在尝试训练它们的语言推理能力，让消费者可以和机器人交流，机器人也能理解消费者在说什么。目前已经可以实现煮咖啡、拿苹果，自主完成这些端到端的活动。

我认为现在是做人形机器人的好时机，要放到5年前，我是不会选择在这个领域创业的。因为近年来电池和电机的快速发展给人形机器人打造了良好的基础。电池储电能力明显提升，电机的能力也更强，就好比10年前的特斯拉只能跑100英里，而今天我的特斯拉能跑300多英里，而且电池的重量也越来越轻，更适合用在人形机器人上。

10年前如果做双足的人形机器人肯定会面对巨大的风险，因为它们很笨重，会摔倒，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它有用。但现在的技术可以让我们只用了不到1年的时间就开发出了人形机器人，已经可以控制好人形机器人了。目前的人工智能也为人形机器人理解语言提供了技术支持，我们与OpenAI达成了合作关系，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机器人的默认用户界面就是语音，不管是工业机器人还是家用机器人，用语音沟通都是最方便的，而这些在5年前还看不清机会，但现在完全可以。


02

为组建新团队，6个月打了300个电话

主持人：你是如何迅速组建起Figure AI这个团队的？

布雷特：招人计划与我之前创办的几家公司没有什么不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定公司的愿景和价值观。其实我们的核心价值观一直没变——快速行动和努力工作。

完成公司愿景规划后，第一年我们工作的重心就是组建团队，我专门列了一个表，把制作人形机器人需要的技术都列出来，比如人工智能、动力电池、电机、工业设计等，然后在每项技术底下，都列出行业内的技术人才。接着我在6个月内打了300多个电话，我给他们所有人都发了电子邮件。他们在第一次通话中没有明确回应，多打了几次电话后，才愿意加入我的公司。

这套方法我在创办Archer时也用过，都是从产品中列出所需技术，根据技术寻找理想人选，然后就打电话、发邮件死磕他们。我每天都会和员工一起工作，谈论愿景，还会与他们一起坐在地板上讨论设计。我每次都会参加工程会议，一起设计产品，我们都喜欢找准时机快速出手，不想错过机会。其实本质上我们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组建一支优秀的团队，打造一款伟大的产品，然后努力把产品推向市场，真正获得人们的喜爱。

主持人：你觉得目前人形机器人距离真正的市场广泛应用还有多远？

布雷特：今年已经有公司向我们预定机器人，并且今年我们就能交付，希望在未来12～18个月我们的机器人能够真正为客户工作。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让人形机器人变得更加可靠安全，将我们目前的生产工厂扩展到数百个。人形机器人量产后，我们还需要进行大规模的人工智能训练，让它们可以理解人类的语音，真正实现人形机器人可工作的状态。未来12～18个月，我们会努力让人形机器人更可靠、更安全，解决在使用过程中遇到的大部分问题，尽快实现量产。

主持人：我觉得你们公司运作的模式很独特，你们有自己的执行器，还编写了自己的操作系统，人形机器人用到的大部分软硬件都能自主解决。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布雷特：比起购买这个行为，我更喜欢自己构建产品。除了GPU和CPU中的电池外，其余部分我们都想自己完成，大部分也都能实现自给自足，还有一些正在研究。我们不怕遇到困难，当遇到困难时，我们也会列出清单，然后先根据清单去找人才，找到人才后就可以推进研发产品。

我们也确实无法用市面上的产品来拼凑我们的人形机器人，我们尝试过，第一次就是购买的产品，一切都崩溃了，人形机器人完全无法正常工作，而且购买外界的产品很容易让我感觉对外界的依赖较强，还需要围绕外界的产品来组建团队，专门解决它们的问题，我并不喜欢这么做。所以我们更喜欢自己去构建人形机器人所需的这些软硬件，更适配，效果也更好。我认为既然决定要做一家人形机器人公司，就应该全力以赴，去解决那些难题。

主持人：人形机器人的软硬件都挺复杂的，你们是如何管理这些产品的？

布雷特：我们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只是进行研究和分析，还会进行测试，在这个领域，测试能帮助我们真正解决问题。我们希望永远持续更新硬件和软件，它们对我们来说永远不够好。我们首先要了解客户是谁，需要机器人做什么，我们设置好基本要求，比如需要机器人举起多少磅的重物，需要运行多长时间等。然后在执行层面，我们会做工业设计，初步的概念性设计需要全公司都参与进来，然后再进行调试，直到能满足客户需求，这是一种很有条理的工作方式。


03

与宝马、OpenAI达成合作

主持人：你们公司最近与宝马和OpenAI都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可以谈谈这些业务吗？

布雷特：宝马是我们的第一个商业客户，他们从我们这里购买机器人，打算投放到他们位于南卡罗来纳州斯巴坦堡的宝马制造工厂里。那是他们全球范围内最大的汽车生产工厂，每天能产1400辆汽车，我们希望接下来的12～18个月，这些人形机器人能在宝马的汽车工厂里获得真正的工作。

主持人：可以谈谈和OpenAI之间的合作吗？

布雷特：我们很高兴能与OpenAI合作，OpenAI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视觉语言模型，还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工智能团队，并且愿意为我们的人形机器人研发专门的训练模型。我们与他们合作，尝试在机器人上进行语言推理训练，让人形机器人具备与人交流的能力。当我们对机器人下达指令时，机器人会自主处理该指令，快速构建任务处理的步骤，比如需要它叠衣服，机器人会快速设置好叠衣服所需要的步骤，抓住衣服、拿起篮子等。想让机器人能控制自己的电机、手臂完成指令任务，就需要神经网络的参与，而人工智能可以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我们在不断扩大人工智能训练模型的规模，并且记录下机器人的训练数据，以便后期可以构建新的模型。我们之前发布了一个合作视频，我们可以与机器人交谈，它会回复，可以询问场景中的内容，它可以通过记忆回答你的问题，未来我们还会继续研究，进一步提升机器人的智能程度。

主持人：你希望人们在家里用机器人做什么？你自己会用机器人做什么？

布雷特：我希望家用人形机器人能做更多体力劳动，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它帮我洗衣服，给我做饭，顺便清理一下孩子丢得到处都是的玩具。我相信未来，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人形机器人，可以让它们为自己工作，也可以让它们陪伴自己，至于人类自己则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工作。当然，如果走到家用机器人这个阶段，我会努力让它们更便宜。目前我们展示和交付给工厂的人形机器人价格还很昂贵，但我们已经在努力降低成本，争取早日降到普通人也能接受的水平。这需要时间，而且随着产量提升，价格的规模效应也会逐渐显露，未来成本肯定会下降。目前我们需要保证那些送往工厂的人形机器人能顺利发货，为我们带来经济效益和实践经验。

主持人：你如何看待人形机器人的社会接受度？

布雷特：人们接受不了人形机器人，本质上还是担心它的安全问题，而这需要时间来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当我们看到宝马在不同的工业场所使用这些人形机器人，并且已建立安全记录，这些机器人也都真正做了工作，那么宝马就不会以人形机器人不安全的理由放弃它们。同样，家庭也需要时间来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我认为人形机器人会逐步获得人类的信任，被社会接受。不过，这也需要我们商家提前做好准备，在向客户推荐这款商品时就考虑到这一细节，做好相应的提醒。

主持人：很多人认为目前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缺乏一种驱动装置，那你会认为人形机器人就是这种驱动装置吗？

布雷特：是的，我们需要人形机器人才能到达AGI，而且需要在实现AGI之前彻底掌控人形机器人。我认为一个非常反乌托邦的未来是，我们已经实现了AGI，但基础劳动还没有被人形机器人替代，那么做这些劳动的将会是人类，如此来看岂不是由AI控制人类干活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实现AGI之前先弄清楚人形机器人，这样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才会有更清晰的认知，至少对我们公司来讲是这样的。目前这些大模型正在经历一段非常困难的时期，比如围绕物理世界进行推理，更好地规划行动等都遇到了阻碍，我们相信未来5～10年里，人形机器人会对AGI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我们公司也希望能在实现AGI的过程中作出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