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美国加州旧金山监事会批准该市警察局为其使用的警用机器人配备致命武器,“允许机械战警杀人”的做法引发了激烈争议。

▲《机械战警》电影剧照  


旧金山的“机械战警决议”

北美太平洋时间11月29日,旧金山市监事会经过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激烈辩论,最终以8票赞成、3票反对,通过了2021年由时任市议员、现任市检察官邱信福(David Chiu)提交的一项决议草案,授权旧金山市警察局(SFPD)在“紧急情况下”允许警用机器人使用致命武器。

原本由邱信福提交、旧金山市主管曼德尔曼(Rafael Mandelman)积极支持的“机械战警决议”授权更为广泛,允许警用机器人常规性配备致命武器,并将“批准开火权”充分下放。但这种被抨击为“让机器人杀人”的宽泛授权受到反对者激烈批判,最终获得通过的决议仅允许“其它手段或降级策论无效,或得出结论认为替代手段无法制服危险罪犯”时,由少数高级官员特批使用“致命警用机器人手段”,SFPD发言人马克西(Allison Maxi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致命性警用机器人只会在极端情况下使用,以拯救或防止无辜生命的进一步损失。

尽管反对“机械战警杀人”的组织曾广泛传称,SFPD已配备了退役的军用战场机器人,这些“机械战警”可装备枪械等常用致命武器,但SFPD对此矢口否认,警官鲁艾卡(Robert Rueca)证实,SFPD共有17个警用机器人,最早一个购置于2010年,最新一个是2022年1月添置的,包括Remotec 系列的 F5A、6A 和 RONS三种可运送遥控炸弹的远程遥控机器人,用于拆除爆炸装置和疑似生化装置的QinetiQ Talon,以及充当救援和辅助任务的ZMAT和QinetiQ Dragon Runner两种功能较单一的小型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均不适合配置枪械,警方构想的“致命性机器人”主要战法,是把炸药送到全副武装歹徒藏身的坚固掩体,然后遥控引爆,适合担负这一使命的仅有Remotec 系列。理论上,SFPD大量配备、不占编的警用侦查辅助装置,如IRobot FirstLook 和 Recon Robotics Recon Scout等也可称作最原始的“机器人”,但这些“机器人”几乎没有人工智能属性,完全无法担负致命使命。

11月29日市监事会决议的通过,令旧金山市满足了加州议会第481号法案“执法机构必须获得适当立法机构批准方能使用军事装备”的要求。

尽管人工智能警用在美国十分普遍,但迄今真正使用“机械战警”消灭罪犯仅有一次:2016年7月,25岁的前陆军预备役士兵迈卡.约翰逊(Micah Johnson)在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用狙击步枪伏击射杀5名警察,并高呼“杀死白人警察”,达拉斯警察局特警队(SWAT)劝说和强攻不奏效后,将塑性炸弹粘在一本书背面,由警用机器人送到嫌犯附近引爆,导致嫌犯丧生。2018年2月,大陪审团裁定SWAT行动合法。


“鸡同鸭讲”

加州是美国少数族裔占比较高、种族矛盾较尖锐的州,也是黑帮肆虐、恶性犯罪十分猖獗的地区,“地狱天使”(Hells Angels)、“墨西哥黑手党”(The Mexican Mafira)等“享誉”整个北美的黑帮都以加州为大本营,市民和商家普遍对警方维持治安不力啧有烦言。

在这种情况下,旧金山市政当局和部分民代积极推动加强警力,今年9月,他们授权允许警方在某些情况下实时访问私人监控摄像头,以获取必要的犯罪线索,此次授权警用机器人使用致命武力,也是这一努力的一环。监察委员会成员陈诗敏(Connie Chan)表示,自己理解反对者的顾虑,但“严峻的治安现实迫使我们必须如此”。曼德尔曼则表示“授权得到合理约束”,不会滥用武力和滥杀无辜,他并批判了反对者“蓄意歪曲事实以污名化警察”。

正如许多观察家所指出的,旧金山、乃至整个加州既是暴力犯罪和黑帮猖獗、社会公众对治安状况高度不满的地区,也是“进步派”、“黑命贵”等民主党左翼中主张限制警察权限者的大本营。此次旧金山市监事会表决中,监事会主席沃尔顿(Shamann Walton)就公开投出反对票,他在一封公开信中宣称,“远程杀死社区成员的能力违背了旧金山市的‘进步价值观’”。当部分支持授权者批判他“限制警察工作能力”时他表示“我不是和警察作对,而是要‘保护有色人种’”。

在过去一年里,“进步派”在网上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对浪潮,他们将“授权警用机器人使用致命武器”,比附为两度翻拍的流行大片《机械战警》(RoboCop)中那个半肉身、半机械的执法者,试图借此影射此举“草菅人命”、

一些州外“进步派”也随声附和:杜克大学教授麦赫吉(Allison Maxie)抨击旧金山市监事会的决议是“最糟糕的主意”,是“从‘终结者特许经营权中作出政策决定”。

当地一些“进步派”组织,如旧金山公设辩护人办公室(The San Francisco Public Defender’s office)、“电子前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等激烈反对这样做,“电子前沿基金会”政策分析师瓜里格利亚(Matthew Guariglia)称“此例一开后患无穷”,他认为“不但机器人,连警察也应该把手指从扳机上挪开”。

对此,支持授权的部分市民表示“这是在强词夺理”,普遍不满当地治安状况的一些华裔指出,恶性犯罪分子不分族裔,消灭他们符合社区和所有人利益,“他们是少数族裔,难道我们就不是么”。而曼德尔曼则一针见血地指出,“进步派”和民主党支持限制警察权限的做法只能适得其反,“当选民认定‘进步派只是想庇护恶性犯罪者’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投票支持民主党的对立面,而‘进步派’和民主党则将蒙上‘警察反对者’的恶名”。


背后的党争

实际上,旧金山“机械战警”争议背后,是民主、共和两党围绕攸关选情的“黑命贵”等社会热点,所进行长期博弈的一部分。

2015年,时任美国总统、民主党人奥巴马(Balack Obama)在“弗格森事件”浪潮推动下推出行政命令,削减警察经费并约束警方权限;2017年,继任的共和党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又签署了一道反其道而行之的命令。

在这种莫衷一是、朝令夕改和党争纷扰下,加州各地是否授权“机械战警杀人”毫无悬念地成为两派反复拉锯扯皮的前沿阵地:在“进步派”选民占压倒多数、距旧金山近在咫尺的奥克兰市,警方迫于“进步派”不依不饶的围攻,日前放弃了一项类似的授权计划。而在华裔、东亚裔等更重视社会治安族群占优的旧金山市,情况则正好相反——尽管监事会表决前“进步派”的声浪势头汹涌,但悬殊的表决结果证明,该市“沉默的大多数”宁可选择多一点社区安全。

可想而知,“机械战警是否允许杀人”的辨论将继续被党争和族群撕裂所劫持、扭曲,在全美各地纠缠反腐不已,争执的焦点也将越来越背离事件本身,成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无头案。

在一片吵嚷中,有人在网络社交平台提醒大家“谁还记得机器人三定律”?

由大科幻小说作家阿西莫夫(Isaac Asimov)首倡、被戏称为“机器人宪法”的“机器人三定律”(Three Laws of Robotics)),即“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被伤害”、“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命令,除非命令与第一定律相冲突”、“机器人可在不违背第一和第二定律前提下自卫”,曾被公认为使用人工智能理所当然的“铁律”,可如今,这条“铁律”还有几分说服力和约束力呢?